伊斯坎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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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1忙 2022见

之前发了一个拖更理由说明,认真读了的朋友不难看出我纯粹在胡扯。

出于对读者负责任的态度,我还是想重新说明一下我近来怠工的原因。

我去处理一件很繁琐的事情了。

我室友对我发火了。原因是我洗了他的旧毛衣。

他说这件衣服很容易缩水,不能经常洗。

我也很恼。要不是他从来不开洗衣机,衣服都在沙发上堆成山了,我才懒得管。

他又怪我:那你至少问我一下吧?要是我口袋里有东西怎么办?

洗之前我很仔细翻过的,他口袋里除了奶茶店的发票啥也没有。这人真的烦,一点不讲究还要摆出很讲究的姿态。

那件棕色毛衣外套看起来也很旧了,极不合身。袖子肥大,衣摆却缩到腰上。若非室友向来衣食朴素,我还以为这是某种新潮的款式。

室友告诉我,曾经这件外套是很宽大的,能严实地包裹住他父亲的大个头。后来这件外套被越洗越小,父亲穿不下了,但念及它的舒适,不忍舍弃,便转手给了身材瘦弱的室友。

看得出这件外套确实舒服。室友在家里天天穿着它,要从入秋穿到开春。过冬衣物一年不洗,倒也正常,况且室友也从不把它穿出门,尽力延长这件缩水毛衣的寿命。

不幸的是春节前这件毛衣又被洗了一次。这次源于他自己的失误。他的榨汁机以前被摔出了个小毛病,必须得手压着瓶子,否则瓶子很可能与搅拌刀片的底座脱节。有一次他一时手松,使橙汁洒了一地,把他的旧外套也浇透了。

从洗衣机里捞出来的毛衣,果不其然又缩水了一圈。它连室友的腰都护不全了,像是个宽松的半截小外套。乍一看倒还怪时髦的。可惜我室友只会在下面配洗到脱色的大码T恤,整个视觉效果极其落魄,像是从垃圾桶里翻来童装的流浪汉。

这件事唯一的好结果就是他终于趁春节打折买了个新的榨汁机。我不用再忍受老榨汁机苟延残喘的悲鸣。

我劝他:“不如也买件新外套,新年正好穿新衣服。”

他淘宝冲浪一天,结果又买了一打T恤。

也不知这外套给他家下了什么降头,父传子,说不定还要子传孙。再洗个两三次,就正好做他未来小孩的百日礼。

室友不接受我的吐槽。他认为这衣服总不可能一直缩水下去。衣服缩水的根本原因是纱线膨胀。纤维吸水后,直径增大,经纬纱的缠绕变得更紧密,因此显得衣服变小了。但织物的吸水性是有限的,总有一天这件衣服会达到缩水的饱和。

室友说,他是因为好奇这件衣服能变到多小,才一直把它留着。

虽然听起来很无聊,但这件事确实引起了我的兴趣。依我室友洗衣的频率,等衣服缩至极限恐怕还得有好几十年的光阴。我提议,不如加快验证的脚步。

室友不愿意。他还指着这件衣服过冬呢。在我提出我会给他买一件新毛衣外套后,他才勉强同意了(为此我牺牲了存来买Gosha Rubchinskiy与阿迪达斯的合作款套头衫的钱。Idk what am I expecting from a 别人爸爸的旧毛衣。)

洗得过于频繁,或许会把毛衣完全洗坏。因此我们决定一周洗一次。放入洗衣机前,我们会记录下毛衣的肩宽和长度,以便对比。

一个月过去,毛衣外套已经缩小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,并且缩小速率越来越快。我用已得的四个点做多项式拟合,预测到下一次机洗后,这件外套就可以留存给百日宝宝了。

室友说:“不太可能吧,估计不会再变小了。又不是恒星塌陷。纤维和纤维之间哪来这么多压缩空间。”

他一句轻飘飘的话,却使我陷入了沉思。我不认为这件毛衣还能够以普通的缩水来解释——它既没有变得绵绵垮垮,也没有过度变形。纱线基本完好,没有出现毛躁、扭曲的情况。更可怕的是,衣服的总重量也并没有减少,因此也不能用物体本身有所损耗来解释缩水现象。

这件衣服仿佛均匀地被向内挤压,腰背处率先缩小,相较之下袖子就显得肥大,像是星系内疏散开的旋臂。

我等不及一周的时间,便马上进行了下一次的机洗。

室友原本打算阻止我。他把手卡在洗衣机的顶盖间,用肉体阻挡我探寻真理。

他说:别洗了,不可能再小了,再洗真要坏了。

我说:反正这衣服也不能穿了。难道你真要传给儿子不成。

他扭扭捏捏地,还是不肯收手。

我说:草(日语),以后你有了小孩我送一整套亲子装好不好?

他这才把手拿开了。

洗衣机盖子再次被掀开时,我和他都目瞪口呆。

躺在滚筒里的,竟然是只有掌心大小的迷你外套。百日宝宝是不用想了,留给宝宝的芭比娃娃穿正合适。

我赶紧做了新的拟合,得出下一次这件衣服就会缩至毫米级的尺度。鉴于实际情况总是比我的函数更夸张,我有理由怀疑这件衣服或许会彻底从可视范围内消失。

这下连室友都哑口无言。

晾干之后,室友把这件毛衣穿到了他新买的奸笑社的竹谷隆之改装版恶魔人figma身上。毛衣紧紧的,刚好盖过股间突起,迷之蛮色的。

我没有再跟室友提起过洗毛衣的事。我知道他怕了。我室友拽的时候气死人,怂的时候又巨怂。他冲澡的时候看到飞蛾,都要把我喊进去灭虫。课上老师正讲到46亿年后仙女座大星系会撞上银河系,他突然浑身一震,抓着我的手臂说:“丢,宇宙好可怕,宇宙好可怕啊”。

但我是没法忍受一个非日常体验就这样被束之高阁。我巴不得能活46亿年,见证银河系的灭顶车祸。

周六,趁我室友还在赖床,我把毛衣从恶魔人手办上脱下来,扔进洗衣机里。

滚筒开始转动后,我才突然后悔了。公寓里的洗衣机是没有窗的,没法让我看见滚筒内的情况。我想,下一次一定要找个有窗的洗衣机,把全过程录下来。

可惜没有下一次了。

我再也无法得知,洗衣机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,使我半小时前放进去的毛衣不翼而飞。

我仔仔细细用放大镜巡视了一遍。我把手伸进去摸了三遍。

我室友的旧毛衣彻底从人类可感知的范围内消失了。

这怎么可能?

我从学校借来一台一百倍显微镜。我知道这很傻,很费时间,但我一定得给自己一个交代。

唉,扯远了。

总之,我就是想说明,我最近的闲暇都耗在这上面了,所以才迟迟没有写出新作品。这个计划已经持续了一个月,暂时还没在洗衣机里见到毛衣的踪影。

人眼能分辨的最小尺度约为0.1毫米,百倍显微镜下便是100微米。最后一次称量时,毛衣重0.3千克。如果我在显微镜下也看不到它的话,那么它的密度至少是3*10^17千克/立方米。这已经突入了中子星的领域了。

甚至——我知道以毛衣的质量来说不可能,但这件事情已经不能以已知的物理知识来解释了——那件旧毛衣已塌陷为一个黑洞。

如果史瓦西半径公式依然适用,那毛衣黑洞的半径将是4*10^-28米。

Why not? 或许连普朗克质量的黑洞也是存在的。

我近来开始思考一些问题。或许世界上很多莫名其妙消失了的东西,都是在不知不觉中塌陷成了一个黑洞。这些黑洞的事件视界太小太小,暂且不能在人类能察觉的尺度上影响世界。

比如我上高中前突然不见了的鸭子玩偶,它可能还在我的床上,只是以一个黑洞的形式,规避了一切光。还有在我小学时走丢的旺旺,或许没有走丢,一直在我家阳台上,旋转于至今都还没处理掉的狗小屋里。

或许世界的最后就是大家都变成了一个个微小的黑洞。

46亿年后,仙女座大星系撞过来的时候,没有人害怕,连我室友都很chill,因为大家的温度至多只有几k而已。

56亿7千万年后,弥勒佛降生于世的时候,他要把这些小黑洞一个个搅开,像搅散咖啡拉花一样。

我没有告诉室友毛衣消失的事情。要是让他知道阳台上的洗衣机里可能有一个黑洞,他会吓得再也不去洗衣服的。

当然,那天下午他赖完床,便立刻发现他的恶魔人袒胸露乳了。为此他跟我发了好大的脾气。他以为我终究把毛衣洗坏,并且私自处理掉了。

为了赔罪,我只好当天便请他吃香喝辣,还立刻履行了给他买新毛衣的诺言。

吃饭途中他去上了趟厕所,回来的时候手里提着个袋子。

“刚好在厕所旁边看到了。”他把袋子递给我。

我一看,Gosha Rubchinskiy与阿迪达斯的合作款套头衫。

“你不是快生日了嘛。”他说。

靠,写完发现我跟室友还挺甜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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